他微微抬颔,“阎摩罗,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阎摩罗将头碰触到了地面,“属下不知。”
“不知?”柳拂衣目光闪动,“那个寒溪是谁,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放了他,而今却说你不知罪?”
阎摩罗的双肩在耸动,似乎已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属下与此事无关,望……望公子明察!”
“我知道你恨我。”柳拂衣的声音却愈放得温柔了,“然而你不该拿厉鬼狱的地图开玩笑。”他想了一会儿,续道,“手握厉鬼狱地图的人,有我,有你,有赵无谋,有沈梦觉。赵无谋已经死了,而你说你无罪,那便是说梦觉有罪了?”
阎摩罗白净的面孔已涨成通红,“属下与此事无关,公子若定要治罪,属下……属下也无话可说。”
沈梦觉终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目光里隐有埋怨之色。
阎摩罗若是干净的,公子便要怀疑到他沈梦觉头上,天知道究竟是谁泄的密,他们二人顶锅是终不可免了。
人群中略有些骚动了。本来,若承认罪责,以阎摩罗在宫中历年的苦劳,或许还可死个痛快;如今他抵死不认,那便要受无数的活罪了。
——最后终归是要认罪的,如此倔强又是何必?
太久的僵持之后,柳拂衣终于倦了。
他摆了摆手,“既是如此,你便先跪着吧。其余人等,都回房安睡,不可妄议。”
地面冰凉。
沈梦觉是最后离开的。但他也只是在他面前立了片刻,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阎摩罗终于失去了最后一分强撑的力气,匍匐倒在了地上。
原来……爱上公子所爱之人,是这样一番天大的罪过。
长秋苑中,灯火微明。
顾怀幽将他的外衫除下放好,扶着他躺在了榻上,半跪下来给他揉着腿。
柳拂衣将书卷翻过来覆在胸前,披发仰躺着,双眸好似都没了往日的神采。
“……幽儿。”他望着月光投在天花板上的那一片淡斑,哑声唤。
顾怀幽轻轻地“嗯”了一声。
柳拂衣一动不动地道:“幽儿,他们都走了。”
顾怀幽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又仿若无事地继续。
柳拂衣轻声道:“先是无谋,再是小苏,而今是阎摩罗,而后……会不会是你呢?沧海宫这样的地方,终是留不住人心的吧。”
顾怀幽温言道:“公子何必如此悲观,沧海宫立世三百年,向来不是那么容易摧残得了……”
柳拂衣摇了摇头,“幽儿,你没懂我的意思。”
顾怀幽沉默了。
柳拂衣静了半晌,慢慢道:“很久以前,我与无谋,同在颜公子门下,是一对好兄弟。”
“兄弟”这个词自他口中说出,好像有几分怪异似的。
“后来,他死了,那也就罢了;然而却教我发现他没有死,他成了神仙谷的人……”柳拂衣莫名地笑了,“他背叛了我。”他看向顾怀幽,“他为了你,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我,背叛了他的兄弟和主人。”
顾怀幽没有说话,连目光也未尝一动。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柳拂衣柔柔地笑着,“大家想必也都在想:为什么只怀疑阎摩罗和沈梦觉,却不怀疑赵无谋?何况被放走的人里,还有赵老太君。——幽儿啊,”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是我给无谋的最后一份信任,你明白么?”
夜风凉透,拂过他的额发,眸中光影明灭,像是两盏灯火沉入了海底。
顾怀幽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公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柳拂衣缓缓地摇了摇头,“阎摩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