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彤更没有权利说依依的不是,如今的依依就像当年的她一样,而他只是重蹈覆辙,喜欢上一朵不可能停留在他身边的美丽向日葵而已。
懊是收摊的时候了,依依蹲下身打包着地上的娃娃和衣物。
“今天新平大哥说要开车来帮我们把东西载回去。”能有人自愿帮她们把货物运回家,总比她们俩骑着辆小机车大包小包的载货好。
“哦。”依依低低的应了声。
茉莉体贴的拍拍她的肩。“依依,今天累不累啊?等一会儿我们跟老保他们一起去吃个消夜好了,这几天我们都太辛苦了,就算慰劳一下自己好不好?”
依依摇摇头,勉强挤出笑容。“你们去吧。等一下你跟他们一起走,机车我骑回去好了。”
“你一个人啊?不好吧?”依依这个样子实在令她担忧。自从那天依依抱着公共电话痛哭失声后就一直很不快乐,完全失去以往的活力,病恹恹的,一点都不像依依了。
“我想一个人好好想些事情。我是该有点改变了,让我好好静一静吧。”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恋爱竟落得如此收场,他全心全意爱一个男人,他竟然把她当玩物,她是该好好静下心来让自己混乱的心思沉淀一下。
“好吧。”茉莉知道依依心里的苦,也不便多说什么。
从依依第一次兴高彩烈的告诉他们她恋爱了,她就知道依依铁定爱死了那个男人,可惜依依大年轻了,遇上道行高深的覃京曜,稚嫩的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自然在爱情的角力战中败得奇惨。
依依骑上茉莉的机车,在路上奔驰。
她多么不想这样啊!她一向自由惯了,没有任何包袱,只要读完该读的书,赚足够她生活所需的钱,其他的事都不必烦恼,那时的她不也过得十分快乐吗?
直到她遇上覃京曜,她开始懂得什么是爱,她像是个渴望爱的人,努力的从他身上汲取她以为的爱情,一待成为习惯以后,她就得开始学着接受失望。
她一个人在这世上飘荡了这么久,一向自食其力的她,突然多了一个人可以倚靠,她便一头沉溺在被保护的幸福里,如今她必须重新开始,可是和他在一起的甜蜜记忆却像梦魇一样惊扰着她,更糟的是,她跟他之间产生了一个联系彼此的小生命。
她不得不再打电话给覃京曜,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学了,她必需找他做个彻底的解决。
依依把机车转了个方向,加足油门。若不能在她还有勇气前见他一面时与他说个明白,这辈子她恐怕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她火速的飙至他所居住的大楼下,迅速停好机车,到公共电话亭打电话。
依依期待着再度听见他的声音。
“喂?”她深吸口气,发现自己的声音比想像中平静。
“陆老师?”是翩翩接的电话。
这不是她预料中的状况,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问道:“翩翩,你爸爸在家吗?”
她听到电话旁有男声,像在问翩翩是谁打来的。除了他以外不会再有别人了。
翩翩不语,仿佛在考虑。
“可不可以请你爸爸听电话?”依依再度开口要求道。
突然电话那端传来翩翩的哀求声,深深的攫住依依颤抖的心。
“不要抢走我的爸爸!”
依依愣住了,久久无法动弹。
她猛然把话筒拿开,听见有男人在另一头不断呼唤的声音。
她飞快的挂上电话,骑上机车,加足油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覃京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筱彤请出去。
不久,翩翩也由他的父母带至美国定居。
漫长的两个月过去了,覃京曜却始终没有依依的消息,眼看着公司将业务拓展至美国的计划就要正式展开,在近期内他得起程赴美,而巨这一去可能要好几年没办法再回台湾,他唯一挂念的就是那个向日葵似的女孩,可是她就像平空消火似的,音讯全无。
直到十月的某日,筱彤再度出现在他面前,拿出一份文件给他。
“陆依依休学了。”庄筱彤得意洋洋的说。“她暑假的时候未婚怀孕,堕胎的消息连学校都知道,目前已经休学了。”
未婚怀孕?
覃京曜极力掩住心中的激动,逐字看着手中的文件。“你怎么知道的?”
“这种小道消息我要拿到手并不是件难事。”
筱彤很快的又找到另一个让她心仪的男人,这一回对方是个小开,虽然年纪还是比她略小了几岁,但她总算脱离了供养小白脸的生涯。不过对于连续抢走她想要的两个男人的陆依依,她依然心怀妒恨。
“孩子的父亲好像就是你。”筱彤残忍的补上一刀。
老保是个同性恋,当然不可能让女人有他的种,不过她可不想让覃京曜知道,她要让他继牍误会下去。
既然覃京曜不要她,她要让他知道,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她一样这么识货,他当成宝的陆依依到头来连他的孩子都不想要,再怎么说她当年还帮覃京曜生下翩翩,这一比较,她比陆依依有情有义多了。
“她现在人在哪里?”蕈京曜一把抛开文件,凶恶的抓住筱彤的肩,一脸像是要撕碎她的模样。
筱彤从没见过覃京曜如此失控,她从小和覃京曜一块长大,他对她就像个温和有礼的大哥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总是有办法解决,没有事可以让他狂怒,可是眼前的他竟然像头火爆的雄狮,任谁都有可能被他吞噬。
“她”筱彤害怕的吞咽口水。“她跟老保住在一起。”她颤抖的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纸。“地地址在上头。”
覃京曜一把抢过纸张,将她狠狠的往旁边推,像一阵狂风似的奔出办公室。
“依依,要不要休息一天?”茉莉忧心忡忡的问。
依依身体一直不太好,尤其在她拿掉孩子以后,脸色总是有些苍白,让大家担心不已。
“开玩笑!不赚钱,哪来的钱花啊?”依依笑脸迎人的说。
“其实一天不做生意也无所谓啊。”她都快累垮了,也不知道依依哪来的精力,成天在外头奋力的叫卖,回到家还忙东忙西的。有时她懒了点,还是依依一个人骑着机车去批货。依依的身子越来越单簿,大家都担心她再这么撑下去,一定会倒下来的。
“你累了的话就休息一天吧。我昨天跟隔壁阿成的老婆讲好,小丽今天要买凉面给我吃耶!为了那碗凉面,说什么我也得赶去摆摊,反正在家里也没事,出门赚钱还有人请客,又可以省下一餐饭,多好!”依依手舞足蹈的说。
“你真的很开心吗?”茉莉对她最近“过度兴奋”的表现实在不感认同,她觉得依依像是在逃避什么,她变成人群中笑得最大声的那一个,外表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活泼,可是她眼里的落寞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反而让人看了更加心酸。
“当然啰!”依依明白大家都关心她,如果她不快点停止这段谈话,一等话题触及她的痛处,隐忍多时的泪水恐怕会夺眶而出。“我先出门好了。我跟小丽约好,我带芋头沙,她带凉面。每天蹲在路边吃饭,好像天天都在野餐一样。”她忍不住自嘲道,转身出门。
“我跟你一块走。”茉莉急忙跟在她身后。“我也是拜金族的,赚钱的事当然不能少我一份啰!”
既然依依不想说,硬逼着她揭开心头的伤口剖白,茉莉也于心不忍,现在她唯一能为依依做的就是陪她走过这一段,年轻的依依总有一天会复元的。
“爱情不是唯一,金钱才是万能!”依依高声疾呼,从二褛狂奔到一楼的楼梯口,猛力将铁门推开。“茉莉,动作快点嘛!”
她回过头步出公寓大门,赫然发现有一名男子正站在前方凝望着她。
“我有话跟你说。”覃京曜丢下一句话,就先走开。
“依依,他是”茉莉一眼就认出他。
依依回头对茉莉微微一笑“没事的,我跟覃先生谈一谈,你等我一下。”
她故意踩着轻快的脚步,如同蝴蝶一般轻舞至覃京曜停车处,看着他背对着她的身影,心情忽然变得沉重,但是她还是强撑起笑颜。
“覃先生,好久不见了。”她爽朗有礼的打招呼。覃京曜快速的转身面向她,脸上满是怒气。“你告诉我,孩子呢?”
依依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从哪里得知孩子的事。“你在说什么?”
“你不要再骗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做那种事!”覃京曜的怒火在瞬间爆发。
“有必要说吗?”依依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沉着脸道:“他跟我一样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的生命,而他好运的很快就消失,既然他已经消失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多恨她用这个说法!苞她一样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她竟然说他的孩子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你是为了那个老保才不要他的?”
覃京曜唯一想得到的就是她跟老保,她一定是怕老保不要她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所以才拿掉小孩的!
“那跟老保没有关系。”依依觉得他有些无理取闹,他都能带着前妻回家,抛下她置之不理,他现在又有什么权利质问她?“他对我很好,要不是他收留我们的话,我已经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你可以来找我呀!”她忘了他了吗?还是她只喜欢跟老保在一起?
“你不方便一次收留那么多个女人吧?”依依讽刺的说。
“我跟筱彤”
“够了,我不想听你跟你老婆的事。”依依厉声制止他说下去。“我跟你什么都不是,她至少曾是你的妻子,你去跟她说就够了,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我唯一后悔的是我发现自己比一个妓女还不如,至少你还愿意花几百万帮她开店,而我只是个任你玩弄的廉价泄欲工具。”
“我不许你这么说!”覃京曜严厉的喝止她。
“你怕听吗?”依依笑了起来。“我都可以面对了,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依依,我”覃京曜一时语塞,她看似平静的表情下竟藏着如此激烈的情绪,这是他刚看到她时所始料未及的。
“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依依干脆问道。“你想来为你的作为做些弥补吗?”
“你想要我怎么弥补你?”他压根没想到弥补的事,他光是想到她为了老保拿掉他的孩子,就什么也不顾的来找她,她竟然还以为他是来弥补的!他倒要听听她想要他怎么弥补她。
“你想怎么弥补?”她需要的不是弥补,难道他不明白吗?
覃京曜眯起眼看了她许久,缓缓的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支票。
“你想要多少?没有钱,在这个世界上是没办法生存的。”
依依呆呆的看着他的动作,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他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你要给我钱?”他打算花钱消灾吗?
“你只要告诉我需要多少就够了。”覃京曜狠下心说,既然她把自己当成妓女,他也可以配合她,做个大方的恩客。
“你觉得我值多少?”他的所作所为深深的伤害了她,但是她尽全力没让表情有任何异样,反而抬高一眉,妖娇的望着他。
覃京曜签妥支票递给她,依依笑着接过来,看了一下。
“你很大方嘛!”她的心在淌血,这比他用言语伤害她更严重。“毕竟这对你来说只算是小钱而已。”
“我希望你能找到照顾你的人。”覃京曜心痛的说。
“我可以照顾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照顾我。”她一直都是这么活过来的,这次惨痛的经验告诉她,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真是这样吗?”他明白,其实眼前的女孩并不像她所说的那么坚强,但既然她想在他面前伪装,他也不需要拆穿她。
她已经不值得他再为她做什么了,像是银货两讫一样,他跟她之间的一切也随着她收下他的支票终止。
“没事的话,我不说再见了。”依依潇洒的挥挥手中的支票,转身离去。
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覃京曜呼出一口气,也许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她了。
一切再也不会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