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萍和费英伦站在一旁,看着墨非的不耐节节高升,不禁怀疑当初带他来这儿是不是错了?尤其现在夜深人静,他还猛敲著门,这下子恐怕把左邻右舍都吵醒了。
哪知墨非耐性用尽,大脚一抬“砰”的一声就把门给踹开了。
“这下惨了”信萍哀叫出声,和费英伦对看一眼。
墨非大步跨进幼宜的房内,只见她正埋在被窝里,床边堆著东倒西歪的啤酒罐,枕边还有一大堆擤过鼻涕的卫生纸。
而她睡得非常熟,简直和第一晚那时的情况没两样,就这么睡死了过去,连他在房门外敲了半天的门都听不见。
“醒醒!”墨非有些着急,不知所以的着急让他更加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但是他多么希望她醒著,而不是就这么哭著睡著。
他并不是对她翻,只是她怎么能那样轻易的就交出自己,而既然他已经接收了她的一切,那她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走开对!就是这样。
这几天他的情绪始终处在暴怒的情况下,尤其那天眼睁睁看着她仓皇离去,他心里很不好受,当时他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像幼宜这样的女孩子玩不起他的爱情游戏,往往很容易陷下去就不能自拔,但是看着她提早离开并没有让他好过一点,反而让他的情绪更加恶劣。
“幼宜,你醒醒!”
“不要我在睡觉。”她埋头往被子里头钻,还不忘发出含含糊糊的拒绝声。
“你看着我!”墨非干脆抽走她的被子,只见她穿著睡衣整个人缩成一团。
“不要我很冷。”她一双小手还四处乱摸著想拉回被子。
“幼宜,你看着我!”墨非双手握著她的肩头试著将她摇醒。
幼宜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因哭泣而**的双眼张开了一道小缝怎么她的房间里多了这么多人?她怎么也想像不到墨非会出现在这儿
还有信萍和费先生
当然,她也没漏掉那个站在墨非后头,顶著发卷、穿著睡衣、一脸气呼呼的房东太太
**
“我”
“你闭嘴!”墨非的脸色依然铁青。
幼宜不能接受墨非竟然叫她闭嘴。
明明是他踢破了门,闯入她的住所,还害她和信萍被房东太太赶出来,他居然还一脸火气的叫她闭嘴。
“你”车子因为红灯而停下,幼宜想也不想的就要推开车门下车。
哪知墨非按下了自动钮,咔的一声门锁全锁上,并踩下油门启动车子。
“停车!”幼宜发现自己被锁在车里。
“你所有的家当都在车上,我可不想再帮你搬一次。”
这个墨非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那种单身女子公寓原本就不欢迎男客,是他妨碍安宁,引起房东太太的注意,还毁损房门,让房东太太抓狂,才害她在大半夜里被人赶出来,难道他不知道那是他的错吗?
“我不用你搬,你停车!”
做人绝不能让人看不起!幼宜明知半夜三更无处可去,尤其是带著一大堆家当,但是宁愿坐上贼车,她也不要再跟这个怪男人在一起。
车子突然紧急煞车,她差点往挡风玻璃撞去,此时车门锁咔的一声打开了,幼宜想也不想的就推开车门,怀著士可杀不可辱的心情,踩著拖鞋就下车了,她从来都不曾如此冲动过,但是打从她自毁前程之后,很多旧包袱她都可以抛开了。
反正从今以后她已不再是以前的薛幼宜,她的人生已经改变了,再也无法回头了!
她还在气头上,哪知才一下车,都还来不及打开后车门搬自己的行李,墨非的车子竟然就扬长而去。
半夜三更,她穿著拖鞋和睡衣,外头只裹着一件大衣,竟然就这么被墨非丢在只有摄氏十度冷冷的台北街头。
幼宜在街上站了五分钟左右,开始觉得手脚僵冷,才缓缓的走到骑楼下,但还是不敢相信墨非真的就这样把她一个人丢在街上。她摸了摸口袋,里头只有两块钱,而她不记得信萍的电话号码,因为两个人同住一问公寓,每天晚上都见得著面,平日也没什么非联络不可的事情,她当然不会想到要去记住信萍的电话号码,但此时除了信萍她还能找谁?她更不可能打给文德或艺玲,他们两个背叛了她
幼宜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连和自己唯一有过最亲密接触的男子,都当街丢下她扬长而去,让她就这么冻在大街上手脚都是冰凉的,只有眼眶和鼻子在发著热。
幼宜开始想念起在南部的家人,她不该一个人跑到台北生活的,如果她念完大学就回乡下去,也不会搞成这样,一心一意的想等文德有好的发展,两个人可以共组家庭,结果什么都没了,连人都赔给了那个坏脾气的墨非,现在墨非又“如她所愿”的把她扔在街上
怎么办?快想想办法!
她擦掉夺眶而出的眼泪,试著让自己坚强一点,但她只剩下两块钱,难不成要打电话回乡下求救吗?远水救不了近火的
不不不!得自力救济才行,她努力认出四周的地标,远远便望见前方那栋大楼,那栋独特的大楼她去过两次,是墨非的住处。
即便心里百感交集,但她终究还是得去讨回自己的东西吧?在这大半夜里,她除了靠自己以外还能怎么样,墨非不可能不把东西还她吧?幼宜一步步朝大楼走去。冬夜里寒风刺骨,加上衣著单薄冷得她直打颤,心里的愤恨更是难以言喻,一切都是墨非的错,他竟然还有脸对她凶。
包让幼宜生气的是,吵著要下车的正好是她自己!
难道他的语气不能好一点吗?为什么电视上那些温柔体贴的男主角都不会出现在她的现实生活里,反而让她遇上这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男友和最要好的朋友上床,唯一有过亲密关系的男子竟然就这么呼啸而去,让她一个人在寒夜里孤单无助。
墨非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
寒风刮得她的脸好痛,脚趾也冰凉得一踩到地面就隐隐发麻幼宜越想越委屈,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几辆计程车自她身边经过,司机看她在夜里独行,还刻意靠著路边行驶,看看她是不是需要坐车,这可把幼宜吓得半死,尤其社会新闻里常出现夜归女子遇害的新闻,让她即使脚已经冻僵了,还是努力加快脚步。
眼看着大楼就在眼前,但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她气得咬牙切齿。
那个杀千刀的墨非竟然气定神闲的等在楼下,嘴里还叼著烟。
两人见到对方,谁也没开口。墨非就站在那儿望着她,没有任何表示。
她有她的矜持啊!难道他不懂吗?
幼宜站在对街,等著他是不是会先有所动作,而她等了许久,墨非依然动也不动。
僵局在墨非抽完那根烟时结束,他扔掉烟蒂,冷冷的喊了句:“过来。”
又是这一句,冷淡至极,但对她却非常有效。
幼宜终究还是认输的乖乖走过马路,低著头眨掉眼中的泪水,不愿他看到自己的软弱,任他牵过自己冰凉的手,默默的和他一起进入另一个世界里。
**
“干嘛?”
墨非坐在小吧台旁,冷眼看着她苍白虚弱的模样。
“我要去上班。”
头很痛,像是有十万个人在敲大鼓般轰隆隆的,但是她还是得去上班,昨晚一进屋子里她就被一堆棉被给包了起来,根本没有力气与墨非争吵,一躺上床她便疲倦的睡著了。但是她可没忘了今天并不是假日,就算她历经了有生以来最悲惨的一个夜晚,她也没有权利因此请假。
“请假。”他吃著自己弄的简易早餐,两片火腿,加上牛角面包,一旁的咖啡还在冒著热气。
她不想请假,因为她不想待在墨非的屋子里,只想要回自己所有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全都在墨非的车里。“我得换个衣服。”
“你生病了。”昨晚她冻得像个冰块,怎么可能不感冒。
“墨非,我想去上班。”
“等你有力气再说。”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我唱反调?”她的头已经够疼了。“闹了一个晚上还不够吗?我现在马上就要消失在你眼前了,你应该要很高兴才对啊!你把东西还给我,我马上离开这里,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就这样吧!求求你,我不想待在这里!”
“我并不想让你走。”墨非继续吃著他的早餐,完全无动无衷。“闹了一个晚上还感冒生病的人是你,你如果继续跟我唱反调,吃亏的还是你。”
他的话简直让幼宜气结,但是他说得没错,自己所有的证件和钱财都还在他身上,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她什么也没有,自然哪里也不能去,老家又远在南部,她能走到哪里去呢?
“过来吃早餐。”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每一次墨非对著她说“过来”两个字时,她就像只没用的小狈往他扑去,她才不是那么没骨气幼宜下意识的反抗著。
可是肚子好饿,而且那火腿看起来好好吃,牛角面包旁还有一罐奶油酱。
好吧!反正再丢脸也只丢脸给他一个人看,犯不著跟自己过不去,只要养足精神和体力,她总是可以安然离开的吧?爬上高脚椅,幼宜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上回在这儿发生的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努力的把早餐吃完才重要。
墨非喝著咖啡,眼睛却直盯著她看。
“眼睛好肿。”话才说著,手就已经伸到她脸颊上了。
幼宜只能垂著眼,不去理会他,反正全世界都知道她在路上边走边哭,而那个把她当街丢下车的墨非竟然还敢说她眼睛肿。
“我把感冒葯放在桌上,你记得吃。”墨非站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穿上,走过她身边时还不忘摸摸她的头。
这摸头的动作怎么跟昨晚那狠心的墨非完全不同?幼宜抬起头怨怼的望了他一眼,却只见他满眼的笑意。
“年纪不小了,以后不要再闹脾气了!”说著他倾身吻了幼宜沾了奶油的唇。
他要去上班了吗?幼宜显得有些紧张。
“我东西都在你车上,你不拿出来吗?”他总不会开著一车子纸箱去上班吧?
“我开另一辆车。”墨非潇洒的回答。
可恶!她早该料到他不会只有一辆车。
“还有,”墨非离开屋子前转身指了指墙上的警报器。“你不要想就这样不告而别,这儿到处都有警报器,一有声音马上会有警卫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