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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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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张了张嘴巴又无声合上,柳兆惠思索片刻后,才狐疑地问:“难道是他保你?”不可能有这种事吧?

“不,”满儿轻轻叹息,满足的叹息。“他不只保我,他还”不,这种事她要自己保存在心底,不要让任何其他人知道,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既甜蜜又教人感动到想流泪的秘密。

“总之,我知道他不是在利用我,想想,堂堂一个皇子阿哥有可能为了要利用我而娶我作福晋吗?我又不是阿敏济公主,可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柳兆惠一时哑口,可不过一会儿又抗辩道:“不,那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真的娶了你,满汉不许通婚是满人的祖制,这你该不会不晓得吧?即使你有满人血统,可你无法证明,这就不行,他顶多就是收你作个侧福晋,甚至”

“啊!说到这,我才想到差点忘了告诉惠舅舅了,满儿我呢”满儿指住自己的鼻子。“现在是柳佳氏,早已入了宗人府的宗室谱牒了。

一听,柳兆惠即不敢置信地发出尖锐的惊呼“他真要娶你为福晋?”

两眼往上一翻“哦!拜托,我说的话真的这么不容易了解吗?”满儿喃喃道。“不是要,是已经!”

“已经?”柳兆惠无法接受地拚命摇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一直以为他最多收你为侧福晋,甚至连侧福晋也捞不上,因为你只千过是个”

“惠舅舅以为错了。”满儿有意无意地打断了他的话。

柳兆惠瞪住满儿,半晌,蓦而脱口道:“难道你真的不作汉人要作满狗了?”直串的语气显见他已经开始着急了。

满儿怔了怔,失笑。“不是吧!惠舅舅,难道你还要我再去刺杀他一次?”

“这是当然,”柳兆惠气急败坏地说。“你必须将功赎罪呀!”

螓首微微一歪“请问对谁而言我有罪?”满儿一脸揶揄的表情。“汉人?在这之前,我始终是惠舅舅眼中的满虏杂种,不配沾上汉人一点边,可不过一个月而已,为何惠舅舅却这般坚持我非得是汉人不可?因为你们亟须我替你们除去胤禄?”

“你”柳兆惠难堪地回开视线,可马上又拉了回来,并装腔作势地沉脸威吓她。“你如果这样不听劝,我也保不了你了!”

“保我?”唇畔又扬起讥讽的笑。“惠舅舅何曾想保过我?这世上真正会保我的只有一个人,是胤禄,而且他是用他的生命来保我。不,惠舅舅,我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来保我,我只要胤禄的真心真意。”

眼见无论如何都无能说服满儿,柳兆惠的神情语气眨个眼马上判若两人了。

“可惜他的真心真意也救不了你了。”

他的眼神是鄙夷,语气更是轻蔑,就如同往日一般,他一直都很唾弃满儿,柳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忘得了是谁使他那美如天仙,圣洁如观音的妹妹发疯又自杀是那些满虏,满儿的清狗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既然继承了她父亲那种污秽龌龊的血液,她自然也是同样一万秽龌龊!

“他们已经决定,待交换过人质后,就要把你带到绰墩山死难兄弟的坟前死祭了!”他以为他会看见满儿吃惊、恐惧,甚至懊悔的反应。

没想到满儿仅是淡淡一哂。

“是吗?”

那又如何?

胤禄能为她死,为什么她不能为他死?

满儿从未与阿敏济公主谈过半句话,不过,光是远远看着那个傲慢嚣张的女孩乱点爆竹,她就告诉自己离得愈远愈好,免得被爆竹烧到屁股。可爆竹多半是没长眼睛的,所以,即使她避得再远,还是会不小心被喷到火星渣子。

“喂,你过来!”

“咦?”满儿左右看看,然后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对,你,过来帮本公主捶捶肩!”

满儿拿眼瞄一下正在取水的格格,再瞧瞧各自装作没看见也没听见的那些旗人少女,耸耸肩,上前去为那位看上去比她还小上两、三岁的骄蛮公主捶肩。

忍一时之气,保百年之身。

“用力一点,你没吃饭啊!”“轻一点,你想捶死我啊!”“右边一点,难道你不知道公主我酸痛的是右肩吗?笨蛋!”

“左边,左边,真是白痴,不会两边都捶吗欵?本公主没有叫你停,你怎么可以停?”

忍一时之气,保百年之身。

可忍太多气,保证会伤身。

“我不是你孙子,”满儿慢条斯理地回到原来的大石上啃她的乾馍馍。

这是他们出发前往交换人质的半途,由于没有多余的人手看守满儿,所以满儿只好跟著他们走。

一路上,那位娇贵的阿敏济公募不是骂人就是踢人,完全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倒楣的当然是她们这些“身分低下的侍女。”

“你说什么?”

阿敏济怒叫一声,马上跳起来要给她一脚,可满儿的功夫虽然不怎么样,至少也比完全不懂武功,只会乱打乱踢的阿敏济厉害一点,所以她不过稍稍闪个身,阿敏济就真去踢到“铁板”了。

往后的路途上,柳兆惠只好分个人手出来背“可怜”的公主。

终于,他们来到了约定地点,一处望眼看去俱是一片雪花茫茫的空旷荒野,唯有这种地方双方都不必担心对方埋伏人马。

对方早巳先来候著了,三十几个手镙脚铐的人拒,步军营九门提督大人和六位巡捕营千总,最奇特的是还有一顶轿子,满儿一看到轿子两旁的侍卫便瞠大双目差点叫出来,车好塔布及时向她拚命挤眼,她才硬吞了回去。

中年人看到轿子倒下奇怪,只以为那是特地抬过来给刁蛮公主坐的。

“好,人全在这儿了,我们双方同时放人。”

“等等,我得先点过人数,”九门提督朝中年人身后望去。“阿敏济公主?”阿敏济的回答是一连串臭骂。“德月格格?”德月凄凄惨惨的低应一声。“十六福晋?”

这个尊号一被呼唤出来,所有少女不约而同的吐出惊呼,最夸张的是阿敏济。

“你在胡叫些什么?我才是未来的十六福晋!”

当然,没人理会她,中年人兀自冷冷一笑。

“抱歉,十六福晋不包括在里面,她是我们的叛徒,我们要带回去处决。”

九门提督摇摇头。“不行,一定得有福晋。”

“没有福晋!”中年人坚定的拒绝,同时手住后一挥,柳兆惠马上把刀横置在阿敏济颈前。“快决定,如果不成的话,我们第一个就先要了蛮子公主的小命!”

一听,九门提督即皱了眉,然后,令人颇为讶异地,他回头朝轿子那儿望去,塔布马上弯身俯向轿帘好似在聆听什么指示,中年人这边的人才知道轿里早已有人占据了。不一会儿,塔布便来到九门提督身边。

“你要什么条件才肯释放我们福晋?”

“你们福晋?”中年人双眉一挑,两眼视线马上朝轿子那儿飞过去“我从未曾考虑过要把她交换出去,不过”他怱地扬起一抹奸猾的微笑。“若是十六阿哥坚持要福晋回去也行,就请十六阿哥自己拿命来换她一条不,两条命,也许十六阿哥还不知道,福晋已经怀有身孕了哟!”

塔布一声惊呼,迅即扭头往后望去,眼神中满是焦急。事实上,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那顶轿子上头了,任何人随便猜都猜得出来那里头必定是十六阿哥,鲜少有人见过的十六阿哥。

好一阵子静默之后,忽地,轿帘中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扶住轿沿,大家的眼睛瞪得更大,瞳珠子都要滚出来了,包括阿敏济和所有少女,以及那六个千总,每一双眼都巴巴地看着乌尔泰神态恭谨地为轿中人掀起轿帘,看着一个人慢条斯理地下了轿,待得大家都瞧清楚那人的长相之后,又不约而同发出一声

“咦?”中年人更是脱口道:“不是十六阿哥!”继而愤怒地沉下脸。“你们是故意耍我的吗?”

那是个笑脸咪咪的可爱少年,大大的眼,小小的嘴,稚气末脱的笑颜,苍白的脸上泛著两朵病态的红晕在双颊上,仿佛玫瑰般鲜艳,再衬上那一身银白缀织地里毛皮长袍外套紫貂马褂,更显得他是如此高雅柔和,单纯率真。

总而言之,任是谁来看,都打死不会相信这个纯稚的少年会是传闻中那个阴狠邪佞的十六阿哥。

除了认识他的人。

“我就说咯,”少年搭著乌尔泰的手臂一步步慢吞吞地定向前。“没有人会相信我是十六哥,我又没啥能个儿,可他混了心偏要我代他来,得喝,这下可露怯了吧!”

听那熟悉的京腔京调,被押在最后边的满儿想笑又想哭,忍不住喊过话去。

“你本来就很丢脸了,再丢一次脸又有什么关系!”

停步在塔布身边,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

“哎呀呀呀!我真是昏君了不是,忘了先跟嫂子问声好。”

嫂子?

满儿不禁噗哧失笑。“我好得很,不用你鸡婆来担心!”

一听,少年即哀怨十足地噘起了小嘴儿,嫣红嫣红的可爱极了。

“嫂子,我这么巴巴儿地奔来,您就给我这么一句好话儿?”

“你本来就不该来的,”见他还得扶著乌尔泰的手臂就知道他在勉强自己,瞧得她心都揪疼了。“这么太冷天,你实在应该乖乖地躲在被窝里睡觉才是。”

眼见他们两人居然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了,中年人不禁更火大。

“你究竟是谁?来干什么的?”

闻言,少年这才转过脸去对中年人漾开纯真无辜的笑容。“我来看嫂子呀!”

中年人冷哼“十六阿哥自己为什么不来?或者”说著,他眼带恶意地回眸瞄向满儿。“他的福晋在他心目中并不是顶重要?也对,不过是个满虏杂种,不要也罢,十六阿哥可以另外再娶个乾乾净净的女人,是吧?”

“那我可不知,”少年仍是笑意盎然。“十六哥只让我来替他向嫂子问句话,他才能决定该如何处理这事儿。”

“什么话?”

两只大眼睛骨碌碌地溜向满儿那边“可以让嫂子过来么?”少年指指满儿。

“这是私事儿,太多人听著可不太好。”

“不行!”中年人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那”扇了似的睫毛天真也扇了两下。“我过去可好?”

“你过去?”中年人看看他,再看看满儿那边,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狡诈:“可以,不过只你一个人。”听少年说话的语气,肯定也是阿哥之一,皇子的分量可是比蒙古公主的分量更重多多,有他在手,看清廷还敢对反清复明组织的人如何!

“好,就我单个儿。”

少年当即放下搭著乌尔泰的手,独自以蜗牛般不寻常的速度慢之又慢地朝满儿爬呃!走去,中年人慢几步跟随在后,同时乘机向自己人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们不落痕迹地围过来,准备再多抓一个人质。

站定在满儿面前,少年先瞄了一下押著满儿的壮汉,再瞥一眼北在她胸前的那把亮晃晃的单刀,最后看向满儿,那张纯真的笑脸益发灿烂耀眼了。

“嫂子,十六哥要我来问问你,你真格儿不要他死了么?”

“不要!”满儿狠狠地说。“除非我死,否则他绝对不能死!”

少年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中年人听得狐疑,正想问问他是什么意思,冷不防地,就在他张口欲言未言之际,惊变暴起瞬间,甫听得惨叫声,已见少年两指一插一枢,活生生地挖出满儿身后那壮汉的双眼,壮汉马上掉下刀子反手捂住自己血淋淋的,只剩两个窟窿的部位,嘴里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嚎。

面对自己造成的惨状,少年脸色漠然,瞳眸中却闪烁著残忍的嗜血光芒,右手闪电般疾扬,一对眼珠子分射左边见状慌忙赶来的两个青衫人,同时黑缎靴足尖一勾一顶,壮汉落下的单刀半途便怱而转折如箭矢般飞向右方,那股凌厉猛烈之势,不但射穿了正往这儿冲来的魁梧大汉的小肮,更带出一条条花花绿绿的大小阳脏刺人紧随在后的瘦削老头子胸口。

于是,伴随著追加的两道惨厉长嚎,无声无息地,对面方向也有两个同样在额头上各多出一个血窟窿的家伙仰天倒下。

而就在众人犹惊骇地瞪著单刀飞向魁梧大汉之际,少年便已采出左臂将满儿拥人怀中,右手轻翻猝然反转,那两根沾满鲜血的手指恰好夹住中年人袭往他背心而来的大刀,几声铿锵,刀子瞬间断为数截。

中年人甫始惊恐地抽了口气,眼前二化,少年和满儿业已踪影杳然,回首一望,少年已然抱著满儿飘然落在九门提督身旁。

这时,那两道长嚎才响起。

“剩下的交给你了。”少年略喘着气,可目光中的狠辣之色却更炽。

九门提督会意地暗暗一颔首,然后恭恭敬敬地哈下腰去。

“卑职遵命。”

不过眨眼间,少年便已夺去四条人命,两颗眼珠子,还有两个最重要的人质包括少年自己在内,中年人尚未回过神来,便见满儿与塔布一边一个搀扶著脚步显得有点颠踬不稳的少年走向轿子,下禁狂吼出惊怒的咆哮。

“你到底是谁?”这可真个是名副其实的赔了夫人又折兵,敦他怎生吞得下这口气!

少年停下了脚步,可回过眸来的却是满儿,她一验酣酣的笑,注目的对象不是中年人,而是与其他人同样震惊疑惑的柳兆惠。

“惠舅舅,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会真心诚意的保我,现在你相信我了吧?”

柳兆惠甫自一愣,少年也徐缓地转过脸来了。

只一眼,中年人便骇得连退两步。“你你”冷峻的眼、阴鸶的神情、无形的威严、慑人的气势,少年已然完完全全转变为另一个人了。

“倘若让十六爷我再听到你说一次我的妻子是杂种,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生为人!”

那般森冷的语调、那等严酷的威胁,好似被下了诅咒一般,中年人顿时惊窒得一时无法动弹,直到少年与满儿一块儿坐进轿子里,塔布和乌尔泰权充轿夫抬起了轿子掉头离去,他才惊叫出声。

“十六阿哥!”

可是十六阿哥不是已经二十六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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